這是一部讓我冷汗直流的電影...
從頭,至尾,冒汗...明明是冷氣十足的電影院,當我步出那片黑暗,頸項卻有薄薄的汗水...
震撼,震撼的不是被高高舉起的人頭和屍橫遍野,震撼的是果決閃出的刀光和奇萊山的堅定
年輕的莫那魯道,臉上橫著勇猛的傷疤、描繪著驕傲的圖騰,眼神中展現凌厲的殺氣與霸氣,他是馬赫坡好戰的勇士依循著祖先的步伐爭奪著自己的獵場,手中的蕃刀沾染的不是鮮血而是走過彩虹橋的憑證,砍下敵人的人頭、熱飲獵物的鮮血、生吃牠們的肝臟,他們野蠻嗎?我沒辦法昧著良心說那不是野蠻,但這是賽德克世代相傳的文化,他們用這樣的傳統生活了一個又一個的世代
但是太陽的民族乘船而至,被遺棄的孤島是他們肥美的寶庫,整齊的軍隊、高貴的制服,軍帽上閃耀的是文明,刀尖上訴說的是征服,長槍帶來了從未聽聞的文明,統治者的傲慢,逼迫著原始的部族獻出他們的服從,就算是驍勇善戰的莫那魯道也必須交出他榮耀的象徵,臣服於太陽旗的光芒之下
霧社事件,是一段血淚歷史,無可否認的可怕悲劇,悲劇的起源卻不是戰爭,而是從未真心的傾聽對方的聲音引發的一連串誤會
如果日本人願意真心的傾聽獵場對於族群的重要,如果可以認識圖騰是成為巴萊的神聖印記,或許就可以理解,殘忍的出草就只是一種世代相傳的習俗,而傳統,只能被引導而不是專橫的禁止
如果賽德克族願意真心的傾聽,鐵路讓族人不用辛苦的跋山涉水,郵便局可以輕鬆的傳遞訊息,醫院能夠醫治疾病,或許也能夠在傳統生活中尋求文明的平衡點
但是生蕃兩個字,阻塞了雙方互相聆聽的可能,造就了一連串的殺戮
而花崗倆的掙扎,穿上了文明的外衣,卻遮掩不住一張不被文明接受的臉孔,習慣著日式的生活卻留著賽德克的血液,當脫去外在的包裝後,靈魂該走向神社還是祖靈的家?嚴重的自我認同困惑,多少的掙扎與矛盾迫使他們最終走向永遠無法回頭的路,注定了他們最後只能含淚悲情步下人生的戰場
娥賓在目睹了慘忍的屠殺之後,無助的對著他的父親哭喊著,為什麼要出草?
為什麼?
忍了二十年了,不能再忍二十年嗎?
因為二十年後再也沒有賽德克,年輕人白淨的臉龐上沒有巴萊的圖騰,他們只能以勞動做著不足以餬口的苦力,曾經只要在山裡飛馳獵殺山豬就能開心滿足的歡唱跳舞,所謂的文明卻讓族人感覺到自己的貧窮與卑微,終致賽德克族選擇用鮮血和年輕的生命來維護族群的驕傲,當大霧散去,滿地殘破身軀伴隨著身負十數把槍枝的莫那魯道孤獨的坐在司令台,用太陽旗的殷紅血祭祖靈了,然後呢?下一步呢?殺戮戰場後的荒涼,悲傷古調無助的吟唱著,孩子們,你們在做什麼?
太陽旗是一部很男人的戲,出草、打獵、勇士,決定不顧一切的拼搏時,家中的婦孺只能被動的等待與接受,只能吟唱著歌曲來送男人踏上不歸路,但我相信彩虹橋會是很女人的戲,如果沒有婦孺們勇敢的集體先走向彩虹橋的那一端等待,勇士們要如何能無後顧之憂的成就他們的驕傲?
我不會鄉愿的說這是一部多麼完美的史詩大作,事實上這部戲還有進步的空間,但魏導開創的精神卻是值得大家都進電影院支持的,如果他付出這樣多的心力、聚集了如此多關注都失敗了,往後還有誰敢投下龐大的資金去籌拍一部場面浩大的巨作?國片如果總是小情小愛,只是鄉土搞笑,是很難有更大的發展空間
而新聞局只將這部戲列為輔導級,讓我感覺到相當的偽善,全場人頭亂飛、鮮血狂噴,然後你說這只是輔導級?拜託,支持國片其實不是用這種方法吧!不要總是事後錦上添花,而是如何規劃更良善的戲劇發展空間才是真正的首要之務
而賽德克巴萊可以失去身體,但不能失去靈魂這句話在我腦海裡不停的打轉,在山林裡,沒有電視、電冰箱,可是他們自在的生活,唱歌唱到聲嘶,跳舞跳到精疲,就算跨過彩虹橋的那一端,他們的靈魂是驕傲的,而二十一世紀的文明,人手唉鳳、唉呸,不需要出草、捕獵、織布,只要坐在桌前動動滑鼠、敲敲鍵盤就能滿足生活所需,得到的是身體的安適,失去的是靈魂的自由,誰贏了?